文史:北京城的“曲水流觴”勝地
恭王府沁秋亭
“曲水流觴”之俗的源流,要追溯到上巳節(jié)的風(fēng)俗。上巳,是指夏歷三月的第一個巳日,它是我國古代一個祓除禍災(zāi)、祈降吉福的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。遠(yuǎn)在周代就有水濱祓禊之俗,朝廷指定專人掌管此事?!吨芏Y》曰:“女巫掌歲時祓除釁浴。”到了漢代,三月上巳確定為節(jié)日,每逢該日,官民都去水邊洗濯。不僅民間風(fēng)行,連帝王后妃也去臨水除垢,祓除不祥。《后漢書·禮儀上》載:“是月,上巳,官民皆絜(潔)于東流水上,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為大絜。”
到了魏晉時代,上巳節(jié)逐漸演化為皇室貴族、公卿大臣、文人雅士們臨水宴飲的節(jié)日,為的是祈福免災(zāi)、歡慶娛樂,稱曲水宴,并由此而派生出流傳千古的習(xí)俗、文人墨客詩酒唱酬的雅事——曲水流觴。
眾人坐于環(huán)曲的水邊,把盛著酒的觴置于流水之上,任其順流漂下,停在誰面前,誰就要將杯中酒一飲而下,并賦詩一首,否則罰酒三杯。歷史上最有名的曲水流觴當(dāng)屬晉穆帝永和九年在蘭亭舉辦的那次,王羲之乘酒興寫下了舉世聞名的《蘭亭集序》。唐代時,上巳節(jié)與中和節(jié)、重陽節(jié)為“三令節(jié)”,皇帝都會在長安城東南隅曲江池宴會群臣,飲酒賦詩。明清時期,皇帝在上巳節(jié)也經(jīng)常舉行曲水流觴。
皇家園林和親王府中偶建有流杯渠池或流杯亭,以供皇親國戚和文人雅士聚會飲酒、賦詩游樂。清代時北京城有七座流杯亭,紫禁城乾隆花園的契賞亭、中南海的流水音、圓明園的坐石臨流和寄情咸暢、潭柘寺的猗玕亭、恭王府花園的沁秋亭,以及北安河七王墳退潛別墅的流杯亭。其中四座建在皇家園林和皇家內(nèi)院之中,兩座建在親王府邸園寢。而這兩位親王也非同一般,恭王府的主人奕訢為道光帝第六子、咸豐帝異母弟,曾任議政王,清朝十二鐵帽子王之一,一度權(quán)傾朝野;七王墳指醇賢親王園寢,即奕譞墓,奕譞是道光帝第七子、咸豐帝異母弟,光緒帝的親父、宣統(tǒng)皇帝的祖父,為光緒初年軍機(jī)處的實際控制者,其福晉為慈禧太后胞妹。
清朝著名宮廷畫師唐岱、沈源、冷枚等曾根據(jù)乾隆皇帝的旨意,歷經(jīng)11年繪制而成《圓明園四十景》,共40幅分景圖,為絹本彩繪,乾隆御筆題《四十景對題詩》,其中一幅名為《坐石臨流》。坐石臨流位于圓明園九洲景區(qū)后湖東北,舍衛(wèi)城以南,是清代皇帝與大臣們曲水流觴的地方。乾隆皇帝有詩曰:“竹徑延緣勝賞探,流觴曲水淥波涵。何妨修禊日過五,且喜行春月正三。”
位于中南海南岸的流水音流杯亭為明代所建,亭內(nèi)石砌的地面上鑿刻有九曲水槽,亭后假山有人造瀑布流泉,有水道引水入亭,在亭內(nèi)水道中盤旋回轉(zhuǎn)之后流入湖中。康熙帝曾御書“曲澗浮花”額匾,乾隆帝時將其命名為“流水音”并御書匾額。圓明園中坐石臨流之蘭亭,是一座重檐三開間敞亭,仿浙江紹興古蘭亭曲水流觴意境,始建于雍正初年。乾隆初年定名“坐石臨流”,并親題匾額懸掛于外檐。乾隆九年(1744年),乾隆帝在此宴請群臣,作《御制坐石臨流》詩一首。乾隆在詩序中寫道:“仄澗中潨泉奔匯,奇石峭列,為坻為碕,為嶼為奧。激波分注,潺潺鳴瀨,可以漱齒,可以泛觴。作亭據(jù)勝處,泠然山水清音。”詩云:“白石清泉帶碧蘿,曲流貼貼泛金荷。年年上巳尋歡處,便是當(dāng)時晉永和。”乾隆四十四年(1779年)春改建為八方型,并換成石柱,每柱各刻一冊著名書法《蘭亭帖》,是為蘭亭八柱帖,故而俗稱“八柱蘭亭”。亭中豎立一座巨型石屏,正面刻王羲之等人曲水流觴圖景,碑陰刻乾隆九年御制“坐石臨流”詩以及后來御制“再題蘭亭八柱”詩兩首。
潭柘寺流杯亭,名“猗玕亭”,為方型四角攢尖頂?shù)哪窘Y(jié)構(gòu)建筑,紅木立柱,上覆綠色琉璃瓦。亭高2丈,長、寬各丈余,油漆彩繪,亭內(nèi)用漢白玉鋪地,石面上刻有一條彎曲石槽,寬、深各10厘米,其所構(gòu)成的圖案十分奇特,從南向北看像龍頭,而從北向南看又像虎頭。水從亭外東側(cè)的一個漢白玉雕的龍頭口中流出,沿引水石槽從東側(cè)入亭,幾經(jīng)回旋之后,從西側(cè)流出。乾隆皇帝經(jīng)常在上巳節(jié)與王公大臣圍坐在亭邊曲水流觴。乾隆帝有《猗玕亭》詩一首:“掃徑猗猗有綠筠,頻伽鳥語說經(jīng)頻。引流何必浮觴效,豈是蘭亭修禊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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